三嫁更生 同在105年秋

绪十五年秋。 连日来乌云密布，终于放晴了。 “大壮，你看！ ”小张兴奋地拨开旁边的人，眼睛突出来了。 两人刚刚把十几具尸体扔下万人坑，喘着粗气，鼻尖上挂着一个大汗珠。 收回高大勇敢的步伐，顺着老张的视线看去，耳边充满了老张粗壮沙哑的声音。 “那个人手光锃亮，戴着真金啊！ ”定睛一看，真是北京追账公司闪闪发光！ 壮先生赶紧伸出刚抬尸体的手捂着小张的嘴，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放在高高张起的厚唇前，跟他合肥市调查公司打招呼。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，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终极的贪婪渴望，对金钱的渴望。 没有人说话。 天上零零星星地刮着秋风，卷起地上已经变黄的树叶，落在又大又有力的脚下，“噗”的一声又打在小张的脚上。 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，歪着头，确认周围没有别人。 他们捏着鼻子跳下万人坑，踩着黏糊糊的烂肉，晒着干脆的骨头，发出咔嗒咔嗒令人毛骨悚然的奇怪声音。 两位脚踏骨头、身经百战的老兵除了恶心，早就不觉得恐惧了。 我现在更兴奋了。 即使明天马上被杀，也不是合肥侦探取证穷人。 搭配又大又金的手镯是一个劲儿地拉，还戴得很结实。 谁啊，戴着金镯上战场，也不碍事，手腕这么细，是女兵吗？ 越看越眼熟。 小张吓了一跳，“这像三婆娘！ ”听说又大又大，登时把手一放开，脸旁边的肉抖了三次，“三媳妇？ 她怎么会在这里？ ”半个月前，越国军攻占了紫定城，他们被俘，受到了很多辱骂凌辱。 有阶级的人更悲惨。 断手断脚的人，断掉命根子用绳子绑着来玩的人，怎么折腾人？ 只有佐领杨露有优待，只是被软禁在房间里，提供美味。 杨露，即两人口中的“三婆娘”。 这朵花的名字是紫定市的士兵和人们为了戏弄她而取的，她脾气很好，绝对不介意。 这个名字，可以概括她悲惨的一生，只有20多年。 三婆媳三媳，顾名思义，就是嫁了三次的小女人。 她命不好，最终还是单身，化了三次红眼泪。 和幽灵结婚的话，眼泪会很可怕。 两人的婚姻被背叛，眼泪悲伤。 三婚郎一去，眼泪就担心。 她一生三次，粉面朱唇点、朱钏凤头冠、欢喜喜红装去，朱纱蒙着头眼晕，笑个不停，目不暇接，恐惧来悲伤又添忧虑，最终凝结成珠，三滴眼泪把眼睛红了。 制作童谣，恶心和语言的孩子们就能朗朗地说话了。 两个老兵长期以来都想把杨露从死者堆里运出来，找个偏僻的地方埋草，长期不回来找别人，他们不想让越国的人发现杨露尸体。 入土为安，是对昭国女英雄的最后尊敬。 正好撞到猎户，老兵把杨露的遗体交给了他。 杨露性格好稳重，深受人们喜爱，身后的事一定尽力而为。 丫鬟桥主持葬礼，按照主人生前的说明，穿上嫁衣，化上妆，和一年前的大婚一样，娇媚，红彤彤的脸。 只是，脸上不再露出心底洋溢的笑容，额头的眉毛伸出来了，一定是死的时候没有遭遇大罪，很平静。 杨露生前用过的东西都跟着土，排得很整齐，不多，多在紫定城军中，越国的人看得很紧，拿不回来。 几天前，杨露夜逃跑以来，越国的人日夜警惕地搜索，但完全找不到影子，使人心惶惶。 双方都有打算，失去国家的昭国人悲叹不已，绝望之心只愿侥幸。 “露儿去取你们的安王狗命了！ 在青鹭的鞭子下缠上阎王！ 白刃不需要回去！ ”郁启康在狱中发言豪壮，癫笑着，清泪从乌浊的眼中迅速滑落，像他一样行事，果断，杀气腾腾。 清泪和嘴角的浊血错杂着，沧桑的粗糙的黑黄的脸上斑驳着。 南征北战风光无限的骠骑大将军，虽然不能如此狼狈，但眼睛依然像鹰隼一样，目光炯炯有神，凝视着狱卒的双腿战战兢兢。 勇武将军封锁了杨露失踪的消息，拿着脑袋仔细寻找，被安王发现了真的会断身吧！ 今天，安王率领兵马攻占昭国的都乃昌，亲自砍下昭帝的头颅，从此统一了昭国。 他也不知道他又有什么企图，居然派了一匹快马去紫定城挥鞭接人，要他娶骏骑大将军的嫡系。 而那位新娘，现在正静静地悠闲地躺在棺材里。 手腕上充满了美丽的光辉。 手里拿的不是跨越灵魂活着的玉如意，而是结婚之书。 雪桥说，那是杨露和最后一个丈夫的结婚证，宝物很珍贵，看别人不能碰，死了也要拿着。 大家都在猜测，杨佐领穿着嫁衣进棺材，在地下与桃子指挥官再次喜结良缘。 不要和那只狼野心的越国安王结婚。 杨露在混沌中听到这句话，无意中想反驳：我和安王有不共戴天之仇！ 奈何四肢僵硬如枯藤老树，眼皮也抬不起来。 真的很累，很累。 她绝望地跳下万人坑，却带着一颗拼命的心走了。 有道殉国，死在那里。 不知道呆了几天，本来可以伸开胳膊腿的，后来腿和脚都麻了。 她不想工作。 恶心得要死。 我受不了这里的尸体之多。 蛆虫也很多。 爬在身上发痒。 这样终于可以举手搔了。 后来真的动不了了，她不时睁开眼睛，看看下面的尸体腐烂到什么程度。 此后，眼皮也不抬，嗅觉也没有，意识越来越模糊，空白一片，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。 鱼一下水，就飘飘然无依无靠。 剩下的大脑里有最后一丝清明，“桃淮，我要嫁给你……”冥长空，光华流。 金玉命锁，无风自动。 红绳子缠着手指，两个都离开了。 敲锣打鼓，鸣锣长鸣。 朱红交白，喜悲同运。 留恨不去，安魂不散。 泉水涌出，久雨逢春。 ……院子里到处湿漉漉的，草木带水，寒气袭人。 角落里的一片青苔吸足了雨水，从发黄的旧青苔中发出新芽，要水灵灵地滴下来。 布町今年的第一场春雨，来得太晚，来得太急，夜淅淅沥沥，润物无声地滋养着信徒，阳春布德泽，万物灿烂。 漂浮在空中。 迷迷糊糊中，杨露觉得自己有力量，能闻到幽幽的清香，唤起旧思。 杨露绒毛轻轻抖动着，慢慢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睛，眼睛乌黑发亮，四面带着醒来的雾气，鲜嫩生动，眼角和嘴角自然上扬，生出天生的笑容，很惹人喜爱。 杨露仰面躺在床上，映入眼帘的是桃花粉色锦帘，绣满了桃花，针脚细密精致，小花中间点缀着晶莹圆润的珍珠，颗粒饱满可爱。 这是杨羲特意让乃昌给绣娘做的，送给杨露十五岁生日的礼物。 杨露只用了几天，一直不要忘记，她真的很喜欢这件精致珍贵的用品，尤其这是父亲给她准备的，二十几年来唯一一件用心的礼物。没有人知道她收到纱帐的心情有多么雀跃欢乐，更不会知道她被父亲当作商品买卖时的绝望悲戚，当初她还天真地以为父亲终于待自己好了，没想到只是一场虚伪的收买和慰藉。她宁愿从不曾收到杨罡的任何好意，这样她在被骂被卖被强迫的时候，就不会对他心存一丝侥幸与希望，就不会那么痛。杨露坐起来环顾四周，红木浮雕的家具，雕的都是桃花，房中饰品也多是桃花样式，床头的荼白色圆底宽肚釉瓶中斜插着几枝盛开的桃花，花瓣上还有露珠，是新采的。方才梦中闻到的，应当就是这瓶中暗香。杨露出生在春天，桃花盛开的季节，奶娘说这是娘亲送给她的礼物，所以杨露自小便爱桃花，借着这份喜爱，思念她素未谋面的娘亲，想象一张温柔亲近的脸。施晴婉生杨露时难产，没挺过去。那天她一早张罗着要去院里赏桃花，可是桃苞将放未放，空中又飘着牛毛小雨，等得人心烦意乱，不想动了胎气，未足月就将孩子生了出来。产婆把杨露抱出来，一瓣粉嫩的桃花，悠悠落在杨露湿漉漉的小嘴上，堵住嘤咛哭声。产婆赶紧捡去花瓣，再抬眼，尽是满树的桃花红粉争艳，落日余晖洒落金黄，分外好看，可惜杨夫人等了那么久，最终也没能走出房间看看。杨露认出这是她的闺房，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，布置如初。杨露怔懵地走出去，抬手抚摸桌上彩瓷茶具，这是怎么回事？不是在紫定城吗？不是穿着甲胄吗？还没等杨露想出个所以然来，一阵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，要不是杨露在军队待过四年，警惕性和耳力比常人要灵敏，能听出常人难以听出来的细微响动。丫鬟小心翼翼打开门，和杨露四目相对，前者猝不及防惊呼出声，看清立在屋内的正是自家小姐，才松下一口气，“小姐，天还未亮，你怎么起来了？”杨露看着眼前熟悉的稚嫩面孔，亦是愕然，“渺渺？”“是我，”渺渺被杨露看得浑身不自在，迎着探究的目光，奇怪道，“小姐，你不记得我了？”杨露喃喃回应:“记得，怎么会忘了。”当初要不是渺渺引开护卫，杨露根本逃不出梁家阴宅。杨露亲眼看着渺渺被那些人抓住，一刀捅进肚子里，流了好多血。现在渺渺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，生龙活虎，还是水灵灵的模样，杨露一下子红了眼眶。渺渺看见杨露一副快哭了的样子，赶紧扶着杨露坐下，“小姐，你怎么了？莫不是昨晚淋雨感了风寒？”杨露意识到自己失态了，温声安慰渺渺道:“我没事，你去给我烧一壶热水洗漱吧。”渺渺应是，欲言又止，“小姐，你要不再睡会儿？你昨夜与二小姐聊到亥时才回房休息，今晨又起早，容易乏累。这几日你为及笄礼忙前忙后，要仔细着身子，莫要累坏了。”“不碍事，”杨露感觉自己睡了昏天黑地跨越星河，睡得脑袋都是一片浆糊，“你先去忙吧。”渺渺取来一件桃色披风给杨露拢好，苦口婆心道:“俗话说春捂秋冻，春日是转暖了，也不能轻易减衣，容易感染风寒。尤其昨夜下了雨，晨间露水重，天气凉，更要捂好衣服！”屋外檐角滴答滴答落下水珠砸到地上，积年累月，已经形成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浅窝，周围一层薄薄的青衣。渺渺是杨露的贴身丫鬟，年长杨露两岁，两人情同姐妹，这会儿唠叨起来，倒像个老嬷嬷，杨露粲然一笑，“知道了！你简直比月饼还聒噪！”月饼是杨露捡到的流浪猫，通体雪白，因喜爱吃月饼而得名。杨露作为布町第一才女，当初羞于粗鲁随便地喊它“月饼”，再者“月饼”不能表现她对小猫的喜爱，所以杨露给它取了个雅致的名字，玉镜。皓月尚疑悬玉镜，露桃犹似妒金钗。玉镜是月亮的别称，也算与月饼有些渊源。小猫体毛皎白如玉，青瞳明亮如新出之镜，澄澈纯洁，“玉镜”之名再合适不过。渺渺见自家小姐打趣自己，也不恼，顺着话头道:“好好好，我烧水去，不惹你嫌弃！”杨露系好披风的带子，步入庭院，迎面扑来湿润的冷意，正好给杨露捋清脑子。厨房里。渺渺摇着蒲扇扇火，扬起小巧的脸蛋，蹙着眉对正在和面的小身影道:“雪桥，我觉着小姐今日有些奇怪。”“奇怪小姐起早了？”雪桥没用停止手中揉捏面团的动作，头也不回。“不止这个，小姐平日里记性极好，方才竟然问我今日何日，还用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看了许久，你不知道我当时害怕极了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！”渺渺忽然压低声音，“初一阴气最重，我就担心小姐被鬼附了身……”雪桥年纪小，胆子也小，被渺渺三言两语吓得僵了身子，声音颤抖，“你别胡诌，小姐说过，世上没有鬼神的。小心我告诉小姐，你在背后说她坏话。”听到身后隐忍的憋笑声，雪桥知道自己又被渺渺捉弄吓唬，扬起手作势要打人，“渺渺！坏胚子！”一刻钟后，杨露被渺渺和雪桥迎进屋里，一边听着雪桥告状，“小姐，方才渺渺又吓唬我！你知道的，我胆子小，她还总跟我讲鬼故事！”“都说是假的了，你还害怕，那是你太笨了。”渺渺朝皱着脸的雪桥吐了吐舌头。雪桥从来吵不赢伶牙俐齿的渺渺，气得脸都红了。杨露默默在一旁看两个丫鬟斗嘴，吃着雪桥早起给她做的桂花糕，捧着渺渺给她沏的佛手花茶，掌心灼热。一如从前。杨露逐渐接受，自己真的重生了。